
音樂有沒有民主,這是一直的話題。
管弦樂團的文化和社會息息相關,以前戰前戰後的日子,樂團的指揮猶如「沙皇」一樣,說一是一,不論是團員還是沒有人可以質疑他的演繹,可能只有在續約的時候,才能表達一下意願,另請高明。
我有時候聽到舊的排練錄音和百年前的樂團故事,有很多指揮家真的脾氣暴燥,毫不留情的辱罵團員,到了一個完全詆毀人格的地步。當然,藝術家是「專家」嘛,有時候經過長年沉醉在自己藝術世界的完美當中,忘記了俗世的限制,他有他的堅持和執着。這卻可憐了團員,要不為保工作啞忍接受,要不憤而辭職,聽說有些甚至曾打算暗殺指揮,可見壓力有多大。
我好奇的,並不是孰是孰非,而是好奇在一個群體社會中,總有不同專業背景的人,有不同的堅持。藝術演繹畢竟屬個人口味,萬一不合大眾口味,換來的最多只是罵名與劣評,但如果一個上位者的決定,會影響生死呢?這些團員還應該啞忍接受嗎?
讀男校時總會和朋友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,前陣子聚會,談到了一個中學時的有趣話題:一個班房30多40人,只有一個老師在維持秩序,如果所有學生都反叛起來,其實老師又能做什麼?再往上一步去想,如果一間學校的學生都不聽話,學校又能奈何?
說着說着,有一位朋友提到了人類天生有服從、或者習慣於聽話的基因,他提到了Milgram experiment 米爾格倫實驗,研究為什麼在納粹時期,這麼多的德國人服從社會的命令,去做一些遺背良心的事情。
人類擁有這種基因,其實不難理解。人類在地球生活了數千年,每天日出日落,月起星沉,本來就生活在一個有規律的地方,建立一個規律,可以確保四時豐收,如果有人生活沒有規律,相信也是很容易汰弱留強,漸漸消亡。
但這種習慣跟從的性格,慢慢地從天地四時,延伸至去習俗和制度的依賴,慢慢忘記了為了什麼而做。於是,當有人大聲懷疑的時候,總會有大群的民眾掩住他的口。
管弦樂團是一個社會的縮影,慶幸在尊重個人意願的今天,管弦樂團的文化也大大不同,受歡迎的指揮,都是以協作、磋商的態度與樂團合作,萬事有商有量。當然,這中間的平衡才是藝術,總不能每一個演繹、每一首歌的速度、輕重都要投票決定。指揮為了得到工作,從善如流,還是堅持自己的藝術觀點,愈來愈成為一個內心的矛盾。
音樂有沒有民主,這是一直的話題。畢竟,假設我們從善如流地磋商一個演繹的方法出來,觀眾不受落,最後的責任還是指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