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種憂傷,只有舒伯特才明白

或者你一直想希望如莫札特般,成為一個天使,可惜你既沒有他成為天使的天真,更沒有他了無痕跡地掩飾憂傷的天份。

每個音樂愛好者,都會有自己最喜愛的作曲家,而從他的音樂愛好,或多或少會了解這位人兄的為人。

有人笑說只有少年不知愁滋味才喜歡蕭邦,追求浪漫不如聽Rachmaninoff。然而,總有一些明明不太有經歷,卻叼住一口煙,站在陽台邊冷笑一聲,看着夕陽說一聲:「唉!難道世間只有我,才能明白Bach嗎?」剛烈的朋友在地鐵躲在耳筒背後聽巴托,聽 Prokofieff,外人還以為他在聽 Metal。在諷刺的城市,或者Shostakovish 才有那種人來人往中,繁華下的荒涼,在21世紀的南方,誰還有那貝多芬的燥動與勇氣,拿起斧頭一步一步的劈下,不放過任何世俗一絲的不滿?或者你一直想希望如莫札特般,成為一個天使,可惜你既沒有他成為天使的天真,更沒有他了無痕跡地掩飾憂傷的天份。誰又何曾欣賞過,或者如海頓爸爸般小心奕奕地在貴族間生活,才是最大的智慧?

無論如何,喜歡作曲家又不是愛情,隨喜隨悲如落花流水,心情如何,年月如何,便堅持喜歡誰也沒有所謂,要改了,也不留罪過。

我喜歡的作曲家,其中一個是舒伯特。我討厭教科書叫他做「樂曲之王」,彷彿他唯一厲害的地方,就是寫很多歌。他的歌曲當然漂亮,一字一音皆是絕配,他的交響曲,特別是最後一首,是那一種有條不X的傾訴。感動人的音樂有很多種類,有一種是一開始便嚎哭至死,像悶人的「雷雨」(話說回來,巴金是其中一個嘮叨至我捱不下去的作家之一);有一種是用最X情的音樂,去勾住你的魂魄,像韓劇和瓊瑤的劇情,你明明知道是父女是兄妹是車禍癌症穿越加鬼怪投胎千年戀,你每次看一遍,還是鼻子酸酸的。

而我喜歡的,是舒伯特的奏鳴曲。或者轉一個說法,在眾多作曲家的奏鳴曲中,我最喜歡舒伯特的。

有一種憂傷,只有舒伯特才寫得出來。他的故事是真摰的,也是平凡的日常故事,坐在火爐邊,或者下午寧靜的咖啡廳,他向你娓娓道出來,沒有太多的表情,沒有刻意的抑揚頓挫,嘴裏也從來沒有「憂傷」兩個字,就是那一種用真實的故事感動人的感覺。故事的所有的感情,都穩妥地在作文紙的格子來,但當你以為他不出格,平平無奇的走下去的時候,在那不經意的地方,一個虐心的和弦(通常是他拿手的flat 9 )卻點到即止地,在一瞬間為你抹一層淚。

如果要我形容舒伯特的奏鳴曲,那有點像看畢「半生緣」後,徐徐不捨得就這樣合上小說的感覺。一切的故事,來得太普通太自然,自然得防不住作者真摯地敲打你的心窗。

你自以為若無其事地聽畢他的歌,卻不自覺碎下一地心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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